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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治周末》記者 王京仔

“我的賬號是公關部同事幫我注冊的。目前已修改?！?月12日，“小米回應雷軍賬號真實姓名劉偉”話題登上微博熱搜，雷軍本人也在其今日頭條賬號作出上述回應。

隨著多個平臺“前臺實名制”的推行，卸下“馬甲”的“大V”們的賬號引起廣泛關注。近日，有網友發現今日頭條認證為“小米集團創始人、董事長兼CEO”的“雷軍”賬號，在賬號信息的“真實姓名”一欄顯示的卻是“劉偉”。

一時間，雷軍賬號前臺實名姓名為“劉偉”引發爭議。盡管證實了是一場烏龍，但由此引發的網友對于“賬號顯示的實名就一定是運營者本人嗎？”“前臺實名怎么落實？”等質疑之聲，并未完全平息。

事實上，自去年10月31日至少9家平臺集體發布公告以來，對于頭部“自媒體”賬號的前臺實名就在逐步落實。推行兩個半月有余，“前臺實名”究竟進展如何？一些“大V”們又是如何規避“脫馬甲”的呢？

從“后臺實名”到“前臺實名”

我國的互聯網實名制推行已久，過去的十余年間，各平臺實行的都是“后臺實名、前臺自愿”制度。而從早期的實名注冊，到近年顯示用戶IP，再到如今的頭部賬號前臺實名，網絡實名制無疑在趨嚴和精細化。

2011年12月，北京市頒布的《北京市微博客發展管理若干規定》提出“后臺實名、前臺自愿”原則，要求任何組織或個人注冊微博客賬號，應當使用真實身份信息，但對用戶使用微博客服務的名稱未作限制，即用戶可以資源選擇昵稱。此后的3個月內，各平臺按規定規范實名注冊工作，新浪、搜狐、網易、騰訊等各大微博網站都在2012年3月全部實行實名制。

2012年12月，全國人大常委會發布的《關于加強網絡信息保護的決定》中明確要求，網絡服務提供者為用戶辦理網站接入服務，辦理固定電話、移動電話等入網手續，或者為用戶提供信息發布服務，應當在與用戶簽訂協議或者確認提供服務時，要求用戶提供真實身份信息，從而拉開了我國網絡實名制的進程。

此后，《電話用戶真實身份信息登記規定》《即時通信工具公眾信息服務發展管理暫行規定》等為網絡實名制進一步拓寬了認證渠道。到2015年3月，國家網信辦出臺的《互聯網用戶賬號名稱管理規定》正式在全平臺確立“后臺實名、前臺自愿”原則，明確互聯網信息服務提供者應當按照這一原則要求互聯網信息服務使用者通過真實身份信息認證后注冊賬號。而隨著2017年網絡安全法正式實施，網絡實名制成為平臺和用戶必須履行的義務。

2022年，實名制進一步升級?！盎ヂ摼W信息服務提供者應當在互聯網用戶賬號信息頁面展示合理范圍內的互聯網用戶賬號的互聯網協議（IP）地址歸屬地信息，便于公眾為公共利益實施監督?！眹揖W信辦出臺《互聯網用戶賬號信息管理規定》明確。抖音、快手、知乎、小紅書、今日頭條等多家平臺，也在這一年宣布公開賬號IP屬性。

而從去年起，對于網絡實名制的探討開始轉向“前臺實名制”，并引發不同聲音的爭議。

2023年7月，國家網信辦就《網絡暴力信息治理規定（征求意見稿）》公開征求意見，擬規定網絡信息服務提供者應當加強對網絡社區版塊、網絡群組的管理，禁止創建以匿名投稿、隔空喊話等名義發布導向不良內容的話題版塊和群組賬號。同月，中央網信辦發布了《關于加強“自媒體”管理的通知》，從強化資質認證、加強信息真實性管理、規范賬號運營等方面加強對“自媒體”領域的管控。

去年8月，微博開始探索推行針對自媒體賬號的前臺實名制，并面向全體網友和社會各界公開征求意見。此后，關于前臺實名的“支持”和“反對”爭論不休，直至10月靴子落地。

《法治周末》記者查閱相關官方賬號發現，2023年10月31日，至少有微信、微博、抖音、快手、B站、今日頭條、百度、小紅書、知乎9大平臺發布公告，宣布對頭部賬號或頭部“自媒體”賬號推進前臺實名。

各平臺落實標準不一

盡管進度各不相同，但各平臺都表示將分批次分階段最終引導粉絲50萬以上的“自媒體”前臺展示實名信息，未按要求落實前臺實名的“大V”們，賬號流量、收益等將受到限制。

而在“自媒體”類型方面，抖音要求賬號涉及時政、社會、金融、教育、醫療衛生、司法等內容，微博涉及社會時事、軍事、財經、法律、醫療等領域，快手涉及醫療、教育、司法、財經、三農、軍事、時政、民生等領域，百度涉及時事、政治、財經、教育、醫療衛生、司法等領域，知乎涉及社會時政、金融、教育、醫療衛生、司法等領域，今日頭條涉及時政、國際、軍事、財經、法律、教育、健康等領域，微信、小紅書、B站則未對“自媒體”賬號領域作具體要求。

此后去年11月，各平臺首批前臺實名“自媒體”賬號開始卸下“馬甲”，主要針對粉絲在100萬以上的“大V”們；而同年12月下旬，微博、B站等平臺50萬粉絲以上的相關“自媒體”也開始收到通知，要求其“脫馬甲”。

兩個多月過去了，目前，各大平臺的“前臺實名制”的落實情況究竟如何呢？

記者發現，上述9大平臺均有“大V”們開始實行前臺實名，在他們的賬號主頁能看到明顯的“已實名”標識，點擊這一標識或認證標識，就會展示具體的實名信息，除了最基本的賬號真實姓名外，有的平臺還包括所屬MCN、職業等。

而且，各平臺可以查看相關實名信息的要求也各不相同，記者查驗發現，在今日頭條，只要“大V”賬號展示了實名信息，任何瀏覽平臺的用戶都可見，甚至無需登錄平臺賬號；小紅書平臺則需登錄賬號后，用戶才可查看他人實名信息；微信上，用戶需登錄賬號并關注相關“自媒體”賬號后，才可查看對方實名信息；而在微博、抖音、B站等平臺，用戶需登錄賬號，且自身賬號經過實名認證后，才可查看相關實名信息，否則，會提示“無法查看信息”“你的賬號未實名或存在風險行為，賬號狀態異常，當前不可查看實名信息”。

記者從抖音等部分平臺了解到，實名信息公開后，平臺為保護用戶合法權益，將嚴格保護賬號信息安全，除授權展示的真實姓名、企業名稱信息外，平臺不會主動公開賬號的其他信息，且平臺將有限開放查看實名信息權限，如對未登錄游客用戶、未通過真實身份驗證的用戶、行為異常用戶以及近期被處置用戶，禁止查看其他用戶前臺實名信息。

部分“大V”或清粉或暗度陳倉

事實上，對于個人隱私和信息安全的擔憂，正是前臺實名“反對”聲中的一大主因。此外，部分“大V”們對于實名信息展示后，會否引發對他們的網絡暴力也有隱憂。

可能正是在這些擔心下，有部分符合前臺實名要求的“大V”們，至今仍未在前臺展示實名信息。例如，小紅書上，一位粉絲近210萬的博主就未進行實名認證，還有粉絲超90萬、75萬、54萬等的多位博主也未進行前臺實名；B站上，兩位粉絲分別超800萬、600萬的頭部“UP主”也未進行前臺實名。而這幾位“大V”中，除一位今年以來為發布新內容，其他幾位都在正常更新，記者觀察發現，他們去年10月31日后發布的作品，流量與之前相比也并未有明顯下降。

而除了默默停更以及表示“前臺實名就銷號”的一些博主外，更多既不想放棄流量變現，也不想前臺實名的“大V”們，則另辟蹊徑。他們要么清粉，讓賬號粉絲不超過50萬；要么暗度陳倉，號稱“轉領域”或轉至“小號”。

以微博為例，娛樂和財經領域的“自媒體”們，一直是引導輿論、違規營利的“重災區”，目前，不少相關“大V”都按要求在前臺展示實名。但記者發現不少娛樂領域的“營銷號”，最近在賬號信息或內容中都打上了“美妝”標簽，但實際還是干的引流或引戰粉絲的事情。比如，一位粉絲超45萬的“美×”博主，從去年年底開始，他的每條微博都帶有“美妝”“妝造”等標簽，但實際都是發幾張明星的照片或所謂“生圖”，對明星或夸或貶，而粉絲就蜂擁來控評等，不少點贊量能達數千。

而在財經領域，知名股票“大V”——“wu2198”，從原本超千萬的粉絲清理至目前的40余萬粉絲，至今未進行前臺實名。另一更具爭議性的投資“大V”——“上海老梁”，則對600多萬粉絲進行清理后，疑似進一步進行了銷號，1月16日，記者發現其賬號已顯示“用戶不存在”。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已消失在互聯網，通過其粉絲的指引，“上海老梁”還存在小號“情感×”，粉絲僅9359人，微博顯示有1074條，但無論你是否關注其賬號，微博均一條都不可見，但若是訂閱其專屬內容，就能看到“博主精選”內容。訂閱價格為1個月580元，3個月1650元。從其訂閱界面，可以看到博主說中，博主表示他是“老梁看周期”，正是“上海老梁”曾經透露的其“小號”。而且，記者了解到，去年11月中旬，這一“小號”微博數為不到300條，如今卻超1000條，這意味著他仍然活躍。

另一粉絲超700萬的財經“大V”——“天津股俠”，也將粉絲兩次清理至40萬且未進行前臺實名。盡管其在去年11月置頂的微博中表示“沒有任何小號和分號，微博備用號”，但其在幾年前的微博評論中曾透露其有小號“新俠客×”，且記者也在其去年9月的一條微博中，發現其為“新俠客×”賬號引流，其粉絲也留言表示“右手介紹左手”。而“天津股俠”在1月4日后暫未更新內容，而“新俠客×”賬號表示“大號又被禁言了”“以后運作小號”，但記者并未在“天津股俠”主頁面看到“處于禁言狀態”的提醒。

目前看來，前臺實名并未包含普通賬號及網民，要針對“自媒體”賬號，希望他們在享受流量紅利的同時，承擔起相應的社會責任?！扒芭_實名制”的“支持”之聲正是認為，不少“大V”是網絡謠言、網絡暴力等亂象的制造者或推手，對他們前臺實名能規范他們的言行，有利于防范網暴，增加信息可信度以及規范網絡傳播秩序。

盡管對于前臺實名的利弊之爭仍在繼續，但政策已在落實推行中，根據目前浮現出的賬號認證信息與運營者不統一，清粉、假意轉領域或銷號等逃避實名等情況，或許有待各平臺將程序進一步細化，使政策落到實處；也需要國家結合平臺完善相關制度，對前臺實名規則進行統一，權衡各方利益，確保網絡管理和個人隱私之間的平衡，同時加強監管措施，保護用戶隱私信息安全。